贵州作家·微刊
作者小档案雷裕江,男,苗族,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出生,在川东乡下度过了难忘的少年时代。大学数学本科毕业,当过教师、编辑、记者、行政工作人员。先后在《贵州作家》《散文诗世雷裕江界》《青年诗人》《文明导报》《花溪》《夜郎文学》《教师报》《西南经济日报》《贵州工人报》《贵州民族报》《贵州都市报》《黔南日报》等省内外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散文诗余篇(首)。出版个人散文诗集《回望水的来路》。现供职于福泉市文联,系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黔南州作家协会理事、福泉市作家协会主席。
今夜很美晚饭后,我们从单位食堂里出来,妻子就和她的牌友们一起操练去了。我一个人,独自站在路口,不知该何去何从。冬天的傍晚,天色早早地黑了下来,这时,细雨飘飞,寒风轻轻袭来,让我打了个寒颤。孤独的情绪涨潮般从心灵深处涌了出来,让我突然有了些许的落寞和酸楚。
一直以来,我时常会在喧嚣闹市的空隙处,偷闲顺着浓浓的夜色,沿思念的墙根,走进我的梦境,寻找那些让我魂牵梦绕的记忆。今夜,我又一次怀着漂泊无根的心情,去努力倾听寂寞时光里那些无法释怀的压抑和忧郁。
顺着路口漫无目的地走出来,不知不觉,我就走进了这个城市中最为繁华的街道,一串串车辆从我身边飞驰而过,一群群红男绿女从我眼前欢快地闪过。此时,我漫步在如此熟悉的街头,心却仿佛是行走在异乡的路上。偌大的一个城市,在这个夜晚,好象没有一盏灯是为我点亮的,没有一扇门是为我敞开的,寒意便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
当我行至广场时,不知是迷蒙的夜色撩发引发我寂寞和伤感的情愫,还是我内心深处人性本能的一种感觉,所有的浮华在这一刻都悄无声息地自动退去,一切都显得那么冷清和萧条。想起往日,人们在这里,看那喷泉兴奋地喷出清澈之水,在霓虹灯的映射下,是那么的灿烂和怡然。那喷出的水雾,有的像烟火,迅速幻化成斑斓的光圈;有的像水球,一如晶莹剔透的珍珠在空中旋转出优美的舞姿;有的像流星,飞向天空之后迅速滑落拖曳出一条光亮的彩带。旁边的舞池里,有的在跳拉丁舞,有的在跳华尔兹,有的在跳老年健身操。所有的人在这里都会乐不思蜀。当一缕缕轻柔的风抚过脸面,人们更加惬意。天空中那一颗颗不停闪烁的星星,给这座城市的夜晚更增添了几许诗意。
今夜,我们的城市的确有些冷清,灯光也不如往常那样耀眼夺目,行人三三两两。也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人们都在感受家的温暖。也许真如人们常说的那样,异乡的夜晚大多会显得格外的冷清。我就在这冷清的街头,顺着街边的门面,漫不经心地走着,走着。随后,找到一处幽静的背光的地方坐了下来。
想起那年,我孤身来到这个当时还不算是个城市的城市,为了事业,实现自己的梦想,诚然也为了生活,满怀信心地地投入到这个城市的怀抱。记得那时,我们的城市就只有巴掌那么大一点,每当夜幕降临时,全城除了各家各户有灯亮之外,城市街道几乎是一片漆黑,只有老电影院门口有几盏灯,如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的,全然没有现代城市的味道。但那时,一切都充满生机和活力,给我一种亲切友好的感觉。今天,我们的城市大了,高楼大厦多了,街道也变宽了,每到夜幕降临时,整个城市在一片熠熠生辉的灯海之中。一辆辆名车往来穿梭,繁华的商场内人群熙熙攘攘。然而,这一切的繁华景象,好象与来自异乡的我没有太多太直接的牵连。
此时,我是千般滋味万般思绪,一种无助和无奈的情绪油然而生,我的眼眶有些湿润起来。抬头看去,街面还是昨日的街面,走在街面的人儿好象不是昨日的人儿了,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街道的尽头,若隐若现中有濛濛细雨飘飞。猛然间,想起曾经读过的一段话:“面对孤独,人们会本能地去求助友谊、梦想爱情、渴望手被另一双手紧握,乞盼灿烂的笑容充实荒漠的心域”。此刻,我真的就好象是在等着一种无以言表的期盼,有那么一双温和的手能为我拾起我那些飘落很久很久的心事。
不期然间,手机响了,一看是远在老家的四妹打来的。她是我母亲曾经的同事的女儿,在家排行老四,她妈妈叫她四妹,我也跟着叫她四妹,实际上我们差不多大小,从小一起玩,就喜欢这样叫,她也喜欢我这样叫,四十多年过去了,我还一直这样叫她。
“在干什么?”四妹问我。
“看街景。”
“一个人?”
“是的。”我对她说。
“还记得么?重庆的街景。”她的声音放得很轻,一如在更加遥远的地方。
我怎么会忘记,那年深冬季节,在重庆相见是我们分别20年后的首聚,当我们相见的那一刻,她就一个劲儿地盯着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里吐着浓浓的雾气,脸颊红润,那只护着栏杆的手,离开了栏杆又放回了栏杆上,我站在她面前,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双眼睛久久不愿离开她那张冻得通红的脸。其实,我们心里都在说“我们都老了!”
重庆的夜晚,在退去了白天那些杂乱无序的喧嚣之后,显得更加繁华,更加璀璨。我和四妹站在长江岸边,静静地看江水轻轻拍岸,轻轻荡漾,听那些繁忙过往的船只偶尔的长鸣。倒映在江水之中一切朦朦胧胧,水波荡漾,高楼也荡漾,灯火荡漾,灿烂也荡漾,心情荡漾,我们的沉默也在朦胧的夜色中随风荡漾,城市的夜晚,在这样的景致中更加撩人渴望。
“嫂子呢?”她问,“身体还好吗?”
“很好的,上次你寄来的乔麦面收到了,她还说回头寄点什么感谢你。”
“一家人,用不着,好好调养身体。”
“你也不要太累了。”
“你冷不冷?”她突然问,声音很轻很轻,但我还是听见了,可我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地理了理衣领,紧了紧了身上的衣服,抬头向远方望去。
记得小时候,我们在乡下读同一所学校,虽然我比她高一个年级,但并不影响我们课外在一起玩耍,一起跳绳、踢鸡毛键、打乒乓球、捉迷藏。学校组建学生文艺宣传队,我们又分在一起,每天课外活动集中排练节目,就是我们尽情欢乐的舞台。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到石门坎生产队演出,快结束的时候,天下起了毛毛细雨,她跑来给我讲,一会儿结束了,我们一起走。那天晚上雨把路淋得很湿,很浠,很滑,风不算很大,但也不那么柔和。她一路上都不停地问我“冷不冷?”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们是手牵着手一起走回家的。
“不冷,你多保重啊,四妹。”
“好的,不说了。”
挂了手机,我好象多了些异样的感觉,心情舒畅多了。虽然是寒冬,但没有了那种冰冷的感觉,眼前的城市虽然没有重庆那么繁华气派,但目击之处仍然是那样灿烂,那样耀眼。
突然,有人站在我身边问我:“你在这儿干嘛,等人?”我抬头看去,是我认识的一个熟人,我很尴尬,脸颊一定不好意思地红了。还好,背光地带,熟人不一定能看得清楚。我随即说:“嗯,等一个朋友,你们才回家?”熟人和他的妻子边走边说:“是的,回家,刚才在亲戚家小玩了一会儿。”我没有再回他们的话,目光一直跟随这个熟人走了很远很远,因为我看见他和他心爱的妻子相依着,在这个寒冷的冬夜,一同走进那条他们回家必经的小巷口……
手机又响了,只响了一声,怎么回事?骚扰?打开一看是四妹发来的短信,问我是否看完了《活着就是王道》。
记得,一个月前,四妹打电话给我介绍《活着就是王道》,说实话,当时我一无所知。四妹说:《活着就是王道》是复旦大学优秀青年教师于娟在新浪开的BOLG,中央1台“看见”栏目、上海东方电视台都曾采访过她,说她短暂的33岁人生中,为我们写下了许多对生活的全新认识、对人生理解的精彩篇章。当我打开《活着就是王道》,并认真读下去的时候,的确让我震惊,原来我对生活、学习和工作的很多想法,在这里从灵魂深处得到了净化,记得她说:一家人在一起快乐地生活,窝居也是幸福的。是的,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还有什么事比一家人在一起快乐地生活更幸福呢!
“刚才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四妹又发了条短信。
我回复:“谢谢,我没读完,但我会读下去的。”
“不发了,你快回家吧。”
“嗯”我回了一个字。
此时,城市似乎更安静了,小雨还在不急不慢地飘飞着,风也还在那么微微地扬着,只有城市的灯光还一如既往地精神抖擞,且越来越亮。虽然我感到有了些许的凉意,但我睡意全无。细看满城通亮的灯光在夜色中不停地闪耀,我的心也开始和夜色中的灯火一起闪烁。如此静美的夜晚,真是生活赋予我们情感活动的一块纯美的圣地,因此,借着夜色,倾听那些属于我们自己心灵深处的声音,也是一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不一会儿,一曲深情而悠扬的歌声传入我的耳际,我四处张望,才明白是街面楼上的人家在放音乐,如此美妙,好似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作声
我想对你讲
又不知如何讲
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
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
夜已经很深了,这家人,还放起一曲悠扬的歌声,温暖这样一个浪漫的冬夜,真好。我能在这个寒意绵绵之夜,在这个新年即将到来的冬夜,无意中听到如此熟悉、如此遥远又如此动人的弦律,心情随之舒畅起来。拿出手机,看时间已是深夜十二点二十五分,该起身去接妻子一起回家了。
真的,今夜很美。
如果他们还活着在我的许多文字中,记述我父母亲的文字特别少,这当然不是我不想写,而是因为父母对我的恩泽太多,不知从哪儿写起。我也曾认真地去品读过许多名家写自己父母亲的文章,感动之后,的确有写的冲动,可最终还是无法落笔。直到现在才明白,父母在我心中实在是太重了,就现实中的几粒汉字是无法淋漓尽致地表达我对父母亲的感恩之情的。
在这里,我要给读者朋友们说的,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关于我和我父母亲的几个生活中的小片段。
记得那年3月,我分得一套新住房,刚结婚不久,不用说,我和妻子有多么的高兴。那年头,还没有实行房改,全住公房,实行福利住房制。记得当初要结婚时,在单位找关系托人情,好不容易弄得一间12平方米的房子,虽然解决了暂时的困难,但很不方便,特别是有乡下的三亲六戚或远方的朋友到来,常常是打地铺过日子。
单位终于建了一栋有24套住房的职工宿舍楼,按资排辈打分分房,我很幸运地以第24名住进了最后一套两室一厅60平方米的套间,当然很激动,很兴奋,就差没跑到院落里大叫大喊:我终于有房子了,终于有了个像样的家了。
住进新房没几天,我和妻子商量,房子宽了,条件也好了许多,可以接父亲来新家住住,妻子对我说,是该接来玩几天,记得我们结婚那几天,父亲来帮我们招呼客人,从早到晚,跑进跑出,忙里忙外,晚上到了客人散尽时,累得多想好好睡上一觉。可是,因为没有多的房间,晚上只能打地铺过日子,叫父亲睡我们的房间,父亲就是死活不肯。父亲患风心病多年,一直身体不好,自从母亲去世后,父亲既当爹又当妈,不但要为我这个结了婚的儿子操心,还要辛苦地为我那几个没有结婚的弟妹们操劳,真不容易。
当我和妻子回家接他的时候,父亲为我们分得房子而高兴,很爽快地答应了。启程回单位的那天早晨,天气很好,正是早春时节,风是那么的轻柔,灿烂的阳光洒落在身上,柔和而又温馨,暖透心扉。父亲和我们小两口一起出门了,在赶往车站的路上,父亲比我们还要高兴,他不停地与那些他认识的或不太认识但面熟的人招呼起来,儿子分得新房子了,宽得很,一间就可住两三个人啊。我看见父亲对他们说话时的神情,显得非常自豪,好象就是在间接告诉他们,我儿子了不起,是按能力打分分得的房子。在与那些他根本不相识人照面时,他也扬起头轻轻地笑了,笑得友善,笑得自然而亲切。
我和妻子并肩走在前面,父亲走在后面要与人搭讪,看到父亲的高兴劲,我们也乐了。我和妻子边走边说,不知是高兴过头了,还是事不随人心,就在快要到达车站的时候,为一件小事发生了口角,她说我不对,我说她不行,她说我不行,我说她不对,你来我往争执不休,终于在父亲的眼皮底下低声吵了起来。我和妻子都不敢往后看,但凭直觉,知道父亲看出我们吵架了,虽然没有听见我们吵什么,但父亲的脸色一定很不好看。
一路上,我们都不再言语了,沉默得有些不自然。这时,我和妻子感到事情不好了,得想办法回归快乐的同行之路。我努力地找话题与父亲说话,可父亲总是以“嗯,是,哦,好”等一个字来回答我。妻子也一样,尽力与父亲交流,可父亲仍然还是“嗯,是,哦,好”那几个字。进车站时,父亲突然对我们说,他去买票,让我们先上车等着。看到父亲那一脸的严肃样子,我和妻子没敢多说话,直接走往车子边。不一会儿,父亲站到我们的身边说,这是车票,拿好,还有几分钟就开车了,快上车。我说,你的车票呢,父亲说他头很痛,不想去了,叫我们先回去,过几天他再来。我和妻子急忙劝父亲,马上就要开车了,头痛到我们那儿买药就是了,方便得很,个把小时就到了。父亲一个劲地说,头痛得很,不放心弟妹们在家。我和妻子都明白,不放心弟妹们是借口,头痛也是编出来的。肯定父亲起了疑心,以为我们小两口不高兴他到我们家。
……
几年后的9月,也就是父亲去世的前一个月,父医院。病床上,父亲努力打起精神对我和妻子说:我活不了多久了,你们要好好过日子,把弟妹照顾好……你们的新家,我虽然没去过,但我想一定很漂亮,要珍惜它。说话时,父亲的嘴角轻轻抽了一下,露出一种微微酸楚的笑。听到这里,我揪心的痛,再也忍不住了,一只手紧紧地握着父亲的手,另一只手又死死地扭住自己的头发,低头哭泣起来……就这样,父亲离我而去了,我知道他老人家一定是带着遗憾而去的,我很愧疚。
父亲没到过我所住的新家,成了我永远的内疚。其实,对于母亲,我也犯过同样的错误,一样是让我永远无法释怀的。
那年,母亲下岗了,全家唯一的经济支柱就此“崩塌”。父亲患风心病三十多年,一点重活的事情都不能干,医生说能好好活着就不错了。我们兄妹五个,全都还在学校念书。家庭生活处于十分拮据的境地。母亲被逼上梁山,找亲戚朋友东拼西凑借了几千块钱,开始摆小摊,做起了服装生意。就这样,母亲在家就忙两平米的厨房,忙我们的锅碗瓢盆,在外就忙三尺摊位,忙全家人的油盐柴米。我们兄妹都抽空为母亲搭个帮手,尽点小力。于是,一家人就这样平平安安幸幸福福快快乐乐地生活着。
那个年代,读书不像现在的学生这样,早晚全是一大堆作业,周末也不象现在的学生,还要去补什么课,也没有什么输在起跑线上之类的骗人的鬼话。只要上课专心听讲了,放学按老师的要求把几个重点的练习做了,一切都是自由而快乐的,并且成绩还是棒棒的。我的周末多数时候都是随母亲一起到省城进货。
记得有一年冬天,一个星期天早晨,天还没大亮,母亲就早早地把我叫起床,说是去省城进货。透过窗户,我看到外面正下着小雨,母亲好像一点不在乎似的,背着进货用的粗布大背包,拉上我就出门了。我和母亲迎着寒风,顶着蒙蒙细雨,穿街走巷,风是那般的无情,吹得我脸丝丝的痛,路也开始淋漓起来,滴得裤脚湿湿的。因为太早了,冷清的街上显得更加冷清,偶尔有几辆车子从身边驶过,溅一身泥水不说,还把风搞得呼啦啦地翻滚起来,让我感到更加寒冷,就算有几个行人零零星星走在街面上,也都是去赶这趟火车的。我看到母亲在寒风中毫不犹豫地快速前进的样子,明白了,母亲真的是我们家的顶梁柱。进到火车站,母亲又马不停蹄地到售票窗口买得两张无座位车票,我知道,像我们这种短途乘客,不会有座位车票的。就这样,我和母亲在朦胧的晨雾中睡意惺忪地挤上了去省城的火车。
当我们到达省城批发市场时,时间还早,许多批发商还没开门,我和母亲并排站在街沿上,漫无目的地向街坊张望。小雨一直就那么不急不慢地下着,寒风很有本事地穿过各个房子的各种空穴,向我们扑面而来,我开始打起寒噤来。母亲看着我说,你冷得很是不是?走,趁空闲,我们去吃个早餐。在小巷的早餐店,我和母亲一人要了一碗大排粉。不知是饿了的缘故,还是“大排”的香味,没两分钟一碗就被我搞光了,我有了再吃一碗的念头。母亲好像知道了我的想法,又喊老板给我煮了一碗,母亲就站在我旁边看我吃完第二碗。
……
等进好货,已是下午四点多了,我们匆匆离开货场,登上返家的火车。火车上,母亲说她胃有些痛,怕是早上吃少了点……
……
几年后的一天,母亲累倒了,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母亲的胃癌已近晚期,还批评我们说,你们这些做儿女的平常没多注意点?胃是一个很“小气”的器官,要经常保养,饱不得,也饿不得的。我们全家为这突如其来的噩耗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我们眼巴巴地看着母亲,无计可施地哀求医生拿出最好的医术,用最昂贵最管的药,救救母亲。
母亲一生都很辛苦,她和父亲结婚不久,父亲就查出患有风心病,劳累不得。所以,家里的所有重体力活,全由母亲一人承担。那时候,在乡下,是大集体,以生产队为单位参加集体劳动,凭工分分粮食。我们兄弟姐妹五个,父亲又不能去生产队挣工分,只能在家做点其他轻细的活儿,全家唯一的依靠就是母亲。母亲在外面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家是疼爱我们的慈母,面对我们,她没有叫过苦,也没有说过累,更没有给我们说起她胃不舒服的事情。现在想起来,真的是我们做儿女的太粗心了。
有一天,病入膏肓的母亲躺在床上,给我说起那次去省城进货的事,她说,那天早晨她也很想再吃一碗大排粉的,只是,只是……真的,老板家的大排粉……真香。我看到母亲已经没有力气说出一句完整话了。听到这里,我泪流满面,转身跑上大街,失声痛哭起来,上天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啊?当我的哭声停下来时,身边都围上了好大一圈看热闹的人,我急忙窜出人群,冲进米粉店为母亲买了一碗大排粉。
母亲靠在床上,很努力地睁开眼睛,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大排粉,摇摇头,一句话没说,眼泪从眼角慢慢地淌了出来,一滴一滴直至一线一线的流出来,我的心痛得无法忍受,一头扑进母亲的怀里,抱着母亲,大声抽泣起来……
到了晚上,我们全家都围着母亲,母亲已经挺不住了,很费力地微睁双眼,看看我们全家,又看看那碗冷了的大排粉,轻轻地合上了眼……
父母命薄,去世得早。如今,每当我不太忙碌一个人静静座着的时候,就会想到他们,想到父母亲那些年的艰辛,为了我们儿女吃了不少的苦,受了不少的委曲。如今,我时不时还会感叹,如果他们现在还活着的话,该有多好。
浪漫的“我爱你”一个周末,无意中看到电视节目“中国梦想秀”,节目中一个叫姜笑的梦想者,他讲了一个非常感人的事情,让我感动得泪流不止。
姜笑是北京大兴区殡仪馆的一名殡葬礼仪师,他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在闲暇之余,与自己的“搭档”说说相声,寻一份开心,体验生活的快乐。他到“中国梦想秀”栏目现场录制节目,是想实现他和他的“搭档”一起把他们的相声说唱到全国仅有的四所殡葬院校,为院校的殡仪学子们送去笑声和快乐,让他们在感悟生命的同时,获取快乐,学好知识,并在不久的将来走出校门,能够出色的服务好需要服务的每一个家庭。
“中国梦想秀”的梦想大使周立波,在和姜笑的对话过程中,问姜笑在从事这份工作时,看到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之后,对自己的生命如何看待。姜笑说:人早晚是要死的,必须面对。活着时,活得要有意义,最起码也要活得明白,人呐,一撇一捺,要接地气,要脚踏实地做事,在离去的时候,能留下些什么。
后来,周立波问姜笑在工作中,是否遇到过一些很感人的离别。姜笑说遇到过很多很多。于是,姜笑为我们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
姜笑说:有一位老妇人(老太太)去世了,子女都来送行,老伴(老爷子)也来了,他看到老爷子站在老太太遗体旁边,拿起一把梳子,慢慢为老太太梳头,一边梳,一边还在念念叨叨说着什么,因为离老爷子有点距离,听不太清楚。随后又看到老爷子在为老太太整理衣服,掖被角,那么慢慢的、轻轻的,很怕惊醒老太太似的。就在这个时候,姜笑也上前几步,也为老人家整理(姜笑的工作)。此时,他听到老爷子念叨:老伙计呀,你要走,你就走吧,留不住你。我呀,过不了多少时间就去找你,我要把家里的东西都分配公平,安排好了,不让咱们的孩子们着急,给他们都分得清清楚楚的,不让他们以后为这些争来争去,好让咱们都放心。咱们什么都带不走,都是孩子们的,我会很快就去陪你的。
姜笑接着说:当告别仪式开始时,子女们都参加了,老爷子没有,老爷子独自一个人坐在休息室里,安静、慈善、一动不动的坐着。遗体告别完毕,马上就要火化时,老爷子又出来了,对工作人员说:“我要再看她一眼”。姜笑说:他扶着老爷子走到老太太的遗体旁,看到老人家深情地凝望着老太太,还是不停地念叨:老伙计呀,等等我,过不了一个月我就来找你了。说完,老爷子静静地目送着老太太的遗体被推进火炉。
一个月以后,这位老爷子真的去世了,姜笑接着说,还是我们“团队”为老爷子服务,还是在那同一间告别厅,还是同等的规模,但当时的遗像不只是这位老爷子一个人的,是他和早他而去的老太太的合影。当时,姜笑听老爷子的子女们讲:父亲把母亲安葬以后,回家就开始整理他们的东西,边整理边说,他要跟母亲一起去,他要去陪我们的母亲,要把东西给我们分好,谁是谁的,不能乱套。唯一交待给我们这些当孩子的事情,就是要在他“去”的时候,把他的照片和母亲的照片弄成合影,放在告别仪式上,他说,这样他就能永远永远地和他的老伴在一起了。
听完这个真实的故事,我感动了,灵魂深处“爱”的神经真正的被触动了,眼眶里全是泪水。我想这是现实中难得的最真挚最浪漫的“我爱你”。
我想,“我爱你”不仅仅只是三个不起眼汉字,它里面所蕴含的东西是我们一辈子都做不完道不尽的内容。去践行它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细节,都是需要真心诚意,它比说一亿个“我爱你”都来得实在。
心心相牵,两情相悦,便是人世间最彻骨的爱,相守与生死无关,但与日月同辉;丢失与路径无关,但与性情相随。不是吗?有句古话说得极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其实,现在人们常常喜欢说“我爱你”,但多数都是借其浪漫,并不想、也没去想它真正的意义。我以为,“我爱你”所蕴含的真实,就是用一生去守候真情,最终与他(她)随灵魂同生共逝……
人生不易,人生的情感就更不易了。人与人之间,从相遇到相识,又从相识到相知,那是缘到了真诚地带,如果再从相知到相爱,那是上天最美的恩赐,如果把上天给予的恩赐,珍惜到了极致,一定才会有相许之果。所以,人生情感的最高境界就是相遇、相识、相知、相爱、相许。
感谢生活中所有的“我爱你”都一如是上面这样真实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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